敬爱的父亲：

又是一年清明节，过去2年因为疫情原因，没能来看望您，还请原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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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离您离开我已经过去4477天。这些天里，我一直非常思念您，而且饱受良心谴责：如果您还在世的时候多陪伴一下您，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？

小时候一家七口人过着清贫的生活。每逢寒暑假，我和3个弟弟妹妹都会回到外婆家中，这样一可以陪外婆聊聊天，二可以减轻您身上的负担。我很小的时候不幸患上重病，是您和妈妈想尽办法，弄来药品，我才能活下来。

我童年时，一直没有太多时间与您交流。那时想着，等到我读书上学，或许我们之间交流会多一些。但现实往往与意愿相反，1982年考入湖南银行学校，从此基本定居长沙，与您聚少离多。毕业后，我顺利参加工作，我们通过书信保持交流。知子莫若父，我在工作中遇到什么苦恼，您总能给予我建议，给我的人生点明方向。

1988年我在长沙成家，从此回郴州团聚的次数愈发减少，基本上只在每年春节回家（1998年除外，那年爱人怀孕）。我总想着，我肯定不可能一直都这么忙，总会有回来的机会。这是我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。

虎仔3岁那年（2001年），您和妈妈从郴州来到长沙给他过生日。我很开心，因为那是我们同年里第二次见面。我提出带你们去吃点好吃的，或许是为我着想，您和妈妈摆手拒绝。晚上一家7口其乐融融坐在客厅，您看着虎仔开心地笑着，笑得是那么开心，我当时就想，我这么多年的苦心工作没有白费。

母亲千禧年后身体状况一直不好，2005年不幸瘫痪，加上糖尿病导致双目失明，您像照顾小孩子一样每天照顾她的衣食住行，每天给她做饭穿衣，还要时刻照顾她的情绪。本应是享福的年龄，您却一直在操心。而我所做的仅仅只是通过电话嘘寒问暖，没有及时回家帮忙分担压力。

2010年对于我而言，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年。1月29日，在您操劳了5年后，母亲不幸去世。我愈发珍惜和您在一起的时间，将您接到长沙居住，将最大的房间让给您住，我和爱人儿子睡一张床，床小，就放几张凳子在床边。只要让您住得舒服，我们挤点又何妨？我基本推掉所有晚上的应酬，只为回家能够多与你相处一点时间。那年我在长沙买了新房，想接您过来与岳父母一同养老，您欣然接受。

母亲走后，您对我说：“晓峰啊，住在这里虽然开心，但我还是很想念你母亲。我走在长沙街头，想起虎仔3岁那年我和她一起来长沙给他过生日的点滴，难免有点触景生情。”我一时语塞，因为我认为没有尽孝。

您又对我说：“晓峰啊，我想回一趟郴州，和那边的朋友做个道别。”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。操劳了75年，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。5月您回到郴州，会见了多年的老友，还去外地旅游散心，一切都好起来了。一想到以后您在新房与岳父母一同愉快地养老，我满心欢喜，感觉累了这么久，总算有些收获。届时我会多多过来陪您聊天，陪您散步，弥补28年下来丢失的陪伴。

但天不遂人愿。12月24日，您在妹妹家洗澡时摔了一跤，脑袋着地，住进医院重症监护室。我知道后第一时间从长沙带着医生和家人来到您身旁。我尝试和您说话，为了让您苏醒我想尽一切办法，但回应我的只有仪器冰冷的声音。或许是您太想母亲了吧，12月31日早上，住院一周后，仪器上的波浪线变成了平稳的线条。

爱人对我说，这一年我老得特别快。儿子曾经问我，爸爸你今年是不是压力特别大？为什么一夜之间白了头？这么多年下来，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陪伴您的时间太少。总想着“以后会有时间的，先忙完工作上的事再说”，习惯性将家人放在第二位，子欲养而亲不待，这是我一生的痛。

您和母亲走后，每年清明我都会回来扫墓。儿子懂事后，我便带着他一起前来看望您和母亲。我告诉他，这些事以后你都要做的，生前多陪陪家人，不要和我一样，落下一辈子的遗憾，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？

过去两年由于疫情我一直没有回来看您。今年站在您和母亲的墓碑前，感受颇多。爸爸，希望您和妈妈在那边没有病痛折磨。“树欲静而风不止，子欲养而亲不待。”我小时候您和母亲为了让我们吃上米饭，自己天天啃红薯。现在我可以保证您吃好喝好，您却与母亲一同匆匆离去。没有赡养您和母亲，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。如果可以选，我一定选择多多陪伴家人。

讲述人：晓峰

整理：记者王胤期